
窗外的路灯把树影投在墙上,像极了我此刻的心事——斑驳,零碎,分不清形状。
这个年纪。一个应该“立”起来的年纪,我却常常觉得自己像退潮后搁浅的贝壳,外表完整,内里却空荡。白天扮演着情绪稳定的成年人,在各种角色间熟练切换。只有这样的深夜,时间才真正属于自己——这份自由,却带着些许酸楚。
那些年轻时轻易就能做出的选择,如今都长成了生活的根系,一动就牵扯全身。父母的体检报告、孩子的作业本、永远差一点的工作状态……不是抱怨,只是偶尔会累。累到想哭,却发现连眼泪都变得吝啬。
其实,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还藏着一份小心翼翼的渴望:多希望回到家里,能卸下铠甲,而不是面对另一场无声的战争;多希望那些无心或有心的话语,能少一些棱角,多一些温存。或许,他们都把最好的耐心给了外人,却让最亲的人,碰到了自己最坚硬的壳。
但我突然想起了些别的事。
想起昨天傍晚,路边那棵桂花树悄悄开了第二茬花,香气比初秋时更沉静。就像中年人的温柔,不张扬,但存在。
想起孩子把剥好的橘子分我一半,说“这块更甜”。那一刻,所有的奔波都有了答案。
甚至想起年轻时,为了一个UFO的新闻能激动整夜。那个年轻人若看到现在的我,会失望吗?也许会,但也许他会理解——理解我保护了他不屑保护的东西,理解生活终究不是非黑即白的判断题。
夜更深了。窗外的城市依然有车流声,像这个世界的呼吸,平稳而持续。
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,又要穿上那身名为“成熟”的铠甲。但此刻,允许自己脆弱,允许思绪漫游,允许为说不清的原因失眠。
这份不完美,这份带着泪光的真实,或许就是这个年纪独有的尊严。



